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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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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婚

酒樓雅間,唐迎與季庭泰對坐。

唐迎糾結片刻,終於嘆道:“季兄,你不要嫌我話多,以你的才幹,就算只做臣子,那也必是能流芳百世的名臣良相,你又何必委屈自己,做皇帝手心的金絲雀?”

“阿迎,多謝你。”季庭泰坦然一笑,帶著被關懷的欣然,“可我嫁予他,並不委屈。人生苦短,錯過了就是一輩子,何必在意他人言語。”

他已經錯過了一次,不想再錯過第二次。

“話雖如此,可是後宮是吃人的地方,你男子之身,難道要終日囚於深宮,與一群女子勾心鬥角嗎?季兄,我並非有意犯上,可……”

他重重嘆口氣,以一種魚死網破的心態,不再與他打啞迷,企圖從根源上斷絕他的念想。

“我問過許多人,也見過他的畫像。你與先太子,一模一樣。陛下又是他撫養長大的,日日相對,他心中的人,當真是你嗎?來日你老了,總會有其他人出現,只要與先太子相像,陛下都會寵信。

“季兄,你清醒一點,帝王之愛,本就是世間最不可信之物,何況你所得,都是源於另一個人,源於陛下對其兄長的愛慕。你比不過死人的。”

“……阿迎,你不懂,正因如此,我才要留在他身邊。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。”他露出個俏皮活潑的笑,挑一挑眉,“打個賭嗎?就賭十年後,他會不會移情別戀。”

“用不著十年,五年就夠了……”唐迎嘟囔著,悄悄打量季庭泰。他今年都三十了,年華將逝,誰不喜歡年輕漂亮的?

只等來日楚添辛發現了更像的,更年輕的,輕易就會把他丟開,這人就這麽把一顆心捧出去,來日得傷心成什麽樣子啊……

他實在不能明白,季庭泰為什麽這樣執著。

終於能把人娶到手,楚添辛整日興奮得上躥下跳站不住腳,對朝臣而言,簡直是大幸。素來愛發瘋的皇上不止變得慈眉善目,甚至有如父如兄的威嚴慈愛,讓他們都有了一種錯覺:季庭泰為君後,是件好事。

既為君後,就算不挪宮室,住處也該有君後的規格。

又一日,他陪楚添辛處理政務至夜深,楚添辛依舊興奮,盤算著該給季庭泰準備個什麽樣的住處。

“一個住所而言,哪裏都一樣。”

“怎麽能一樣!哥哥就該用最好的,穿最好的,住最好的!”楚添辛一骨碌坐起來,一合掌,自以為想到一個絕妙好主意。

“哥哥喜歡天乾殿嗎?”

“?”

他是做君後,不是當皇上。

“天乾殿多好哇!”

楚添辛越說越來勁,覺得自己真棒。

“天乾殿最寬敞了,而且冬暖夏涼,地氣也好,多種些花木,一年四季都有美景。”

最重要的,他就不用來回奔波,可以日日與哥哥同居同處。

季庭泰逗他:“天乾殿給我,你怎麽辦?”

“當然是與哥哥住一起!若是哪日我惹哥哥不痛快了,你就把我趕出去,讓我無處可住,給哥哥出氣!”

季庭泰笑著吻他。

“我的小十六怎麽這麽可愛……”

大婚當日,楚添辛更是頭天晚上就沒睡好,從換上喜服到迎親,整個人好似踩在雲端,暈乎乎的,飄飄然沒有著落,直到看見被送進洞房的哥哥安然坐在榻邊等他,一顆心才有了著落。

“哥哥。”

他喚得極輕,到現在他都覺得不真切,以為這是自己太愛哥哥才會有的幻覺,生怕稍微大聲就會如雲煙散在眼前,更怕驚著那不真切的人——那是哥哥嗎?

洞房裏唯他們二人,聲音再輕,季庭泰也聽得真切,此時他也緊張,攥著扇柄的指節緊了緊,緩緩將喜扇從臉上移開。

他不敢看楚添辛,覺得好笑又緊張,眼神不住飄忽,等了半晌不聞動靜,忍不住擡眼看他:“陛下?”

他足足喚了三四聲,楚添辛才回神

——他早已看癡了。

端坐在床邊,俊美矜貴,如一尊絕美瓷器,無需動作言語就能勾去人的魂魄,一眼便淪陷。

這樣的美人,是他的了。

季庭泰眉眼動了動,最後看向他:“怎麽不見人來鬧洞房?”

皇帝大婚,自然不會真的同民間那般鬧洞房,不過是圖個彩頭,由親貴大臣,王公夫人輪番進來說些吉祥話,再派發些賞錢就是。

“哥哥龍章鳳姿,不可讓外人瞧去。”他註視著季庭泰,含情脈脈,連眼都舍不得眨,“怕有人沖撞了哥哥。”

萬一哪句話不合心意,多晦氣?他又不能在這大喜日子發落人,太憋悶了。

“那也該讓他們進來,要不誰服侍我們飲合巹酒?還要結發,同心,好多步驟呢,該有合身份的人來做。”季庭泰失笑,溫溫柔柔問他。

“我知道。”他還是那樣望著他,聲音沈穩又深情,帶著娶到心上人的松了一口氣的喜悅,“不會誤了時辰,就是想第一個見你,想一個人多看看。”

季庭泰垂眸笑,被他說得有些羞赧,深情幾乎化成水,汪洋一般湧來,他實在招架不住,微微低下臉,重新把扇子往上舉,擋去面容,隔絕目光,聲音從扇子後傳來,傳進楚添辛耳中,似是從雲端來。

“讓他們進來罷,我們……也好早些歇下。”

大婚流程楚添辛看過十幾遍了,反覆確定,又刪去幾個沒必要的環節,打定主意要做到十全十美,沒有半點瑕疵。

他要給哥哥最美好的婚禮。

“執手卻扇,歲歲合歡。”

二人於榻上對坐。

季庭泰拿下喜扇,露出真容,雙手放在楚添辛的掌心,薄唇微啟,輕喚陛下。後者則在他的手初搭上來時就緊緊握住,目光無比珍重。

這一輩子,他都不會放開這雙手。

二人對視間,許下無聲誓言。

“撒帳坐床,恩愛久長。”

季庭泰有些意外,本不想在這時候提,不防楚添辛看出他有話說,主動詢問。這樣一來,不說便不合適了。

“陛下莫怪,”他拾起一顆墜五色絲的南珠,露出淺淺笑意,“臣以為會是幹果子。”

“討彩頭嘛,自然越多越好。”

說著,楚添辛伸手,也想去捧一把,親手撒些吉祥給哥哥。

“陛下,榻上的能碰,這些動不得。”禮官連忙提醒。

盤中除去系著彩絲的金玉珠石,亦有各類精巧瓜果,來慶賀的親貴臣子輪番上陣,一手一把,伴著準備好的種種吉祥話撒到二人身邊。

“同牢合巹,比翼連心。”

飲合巹酒時,楚添辛端著酒瓢,眼睛卻順著連接酒葫蘆的紅線,深情款款凝望著季庭泰,一眨不眨,生生給季庭泰看紅了臉,礙於此情此景也不方便說,只當是酒太烈。

“解纓結發,白首成約。”

楚添辛拾起綁著紅綢的剪子,剪下對方一縷青絲,放入托盤,季庭泰亦如是。隨後,由手巧的宮人編在一起,拿紅綢系好,由二人收入匣中,放在床頭。

“禮成——請陛下君後移步重華宮,受群臣朝賀。”

“嗯。朕與君後準備了就去。”

待他們都退下,季庭泰才問:“準備什麽?”

“更衣。”

他笑笑,扶起季庭泰,轉而引他進內室,給他換上有規制的喜宴朝服,隨後自己也更衣,重整形容,牽著季庭泰出去。

沒人知道,在季庭泰腰間,種種配飾中,隱著一方象征太子身份的璽印——這是楚添辛的私心。

楚添辛牽著他,穿過長長的回廊,往重華宮去。

臨到門口,季庭泰掙掙手:“我不是從這裏進去。”

歷代皇帝婚宴,唯皇帝一人可直接坐上首,皇後應從正門入,一步步走到殿上。

楚添辛只是緊緊手,完全沒有松開的打算。

“沒事,哥哥就在我身邊就好。”

“別,不合規矩,大喜的日子,別讓他們抓把柄說你。”

“無妨。”楚添辛牽著他的手不肯撒開,執意他與自己一同過去,享君王禮遇,“朕娶的是朕的君後,不是他們眼裏的規矩。”

重華宮正殿,楚添辛與季庭泰端坐上首,由群臣一個個敬賀。

季庭泰感慨良多:當年,他坐在席間,看著楚添辛迎娶世家女,傷心欲絕,大醉一場,如今,他終於堂堂正正坐在愛人身邊,訴說隱匿於心的愛意,與他同享天下。

也虧的他是重活了一回,換了個身子,沒人知道他就是過去的太子楚庭泰,不然有人倫綱常在前,楚添辛想娶他大概要廢更多周折。

洞房中,大紅綢緞掛了滿殿,喜字從頭貼到尾,龍鳳花燭燃著清淺的馨香,身著喜服的男子長身玉立,將酒盞遞到對面男子手上。

“陛下,飲了交杯酒,我們……該洞房了。”

明明不是第一次,楚添辛聽見,手一抖,差點灑了酒。

他盯著眼前的酒:喝了它,就該……他就要和哥哥……

“怎麽了?這可不能我餵你,咱們得一起喝。”

他說的每個字,都像在楚添辛的心上添一把火,燒得楚添辛受不了,飲下後,隨手一擱,就迫不及待抱著季庭泰吻上去。

燭光搖曳,紅紗曼妙,二人吻得難舍難分,楚添辛把他推到榻上壓制著,季庭泰想掙也掙不開。

察覺到他的意圖,楚添辛抽空丟下幾個字。

“哥哥,洞房。”

“唔,我知……哈……”他喘著氣,由著楚添辛解他的衣帶,終於得了空,“我知道,你急什麽……”

“我都忍了一天了……”從迎親時候看見哥哥穿著喜服上花轎他就忍不住了!

季庭泰笑著刮刮他的鼻尖。

“那就別忍啦。良辰吉日,芙蓉帳暖,今日許你放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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